“师傅,你还开不开?绿灯都亮了!”
后面的车喇叭响得震天动地,1辆银色的丰田车里,年轻司机探出头,冲着前面一动不动的出租车嚷嚷。
出租车司机是个快60的大叔,他头也没回,只是死死盯着前方。
前面,是一片鲜红的队伍,像堵墙似的横在路上。
“他们不要命了?”年轻司机也看到了,语气里满是震惊。
出租车司机冷哼一声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:“疯了。”
01
清晨六点半,盛夏的阳光已经把沥青路晒得发烫。
城南的主干道“晨光路”上,本该是早高峰的车流如潮,可现在却堵得像一锅粥。
罪魁祸首,是“银发健康暴走团”。
八十多个退休老人,穿着统一的亮红色运动服,排成三列纵队,霸占了四条机动车道里最靠里的一条。
队伍前面,一个满头白发、身形结实的大妈,手举一面鲜红的旗帜,旗杆上绑了个大功率音箱,正放着九十年代的劲歌,声音大得能盖过喇叭声。
“跟着我,一二一!走得健康!活得漂亮!”
领头的大妈叫王秀兰,是暴走团的团长。
她嗓门大,底气足,每喊一句口号,身后的队伍就整齐地应和,脚步踩得“啪啪”响,气势十足。
街道办的年轻干部李明站在路边的人行道上,头疼地揉着太阳穴。
这是他第四天来处理这事了,白色衬衫的后背被汗水浸得湿透,黏在身上,难受得要命。
“银发健康暴走团”原本不在晨光路锻炼。
他们的老地方是三公里外的江边公园,有条专门的塑胶步道,环境好,空气清新,老人们在那走了三年,没出过乱子。
可一个月前,市里搞“文明城市创建”,那条步道被挖开重铺,说是要升级改造。
工程不大,进度却慢得离谱。
暴走团停了五天,王秀兰就憋不住了。
她退休前是国营化工厂的工会主席,管过几百号人,雷厉风行惯了。
退休后,这暴走团成了她生活的全部重心。
一天不走,她就觉得浑身不得劲;队伍一天不带,她就觉得日子没盼头。
“咱们不能散!”她在微信群里一喊,“锻炼不能停!没地方,咱们自己找!”
于是,她带着八十多号人,像支纪律严明的队伍,浩浩荡荡上了晨光路。
这条路是全市最忙的交通要道,双向八车道,连接着老城区和工业园区。
每天早上,无数上班族和送娃的家长都要从这儿过。
第一天,晨光路只是有点堵,司机们以为是临时管制,骂几句就绕开了。
第二天,暴走团照旧出现,交通直接瘫痪,交警队和市政府的投诉电话被打爆。
今天是第四天,李明的任务是“劝离”这群老人。
可他看着王秀兰那张写满“我不怕谁”的脸,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。
他口袋里装了包红塔山,打算跟队伍里的大爷们套近乎,看能不能从内部劝劝。
音箱里的歌换成了《甜蜜蜜》,王秀兰的步伐更大了,身后的老人个个精神抖擞,像是打了兴奋剂。
他们完全不在乎旁边车道里司机愤怒的眼神和此起彼伏的喇叭声,沉浸在集体锻炼的热情里。
02
“王大妈,王大妈!您先停停,咱聊两句。”
李明掐了烟,小跑着追上队伍,脸上挤出最和气的笑。
他特意没穿制服,怕引起老人们的反感。
王秀兰瞥了他一眼,脚步没停,声音从音箱的喧嚣里传出来:“小李,又是你?我们正走得带劲,有氧运动,不能停,一停就白练了。”
“我明白,我明白。”李明跟着走了几步,喘得有点急,“可您看看这路,堵成什么样了?后面上班的、送娃的,都急得要疯了。咱们能不能……”
“他们急,我们就不急了?”王秀兰猛地停下,后面队伍一阵骚动,也跟着停了。
她把旗杆往地上一杵,音箱还在唱“甜蜜蜜,你笑得甜蜜蜜”。
她这一停,整条路像是被按了暂停键。
王秀兰转过身,八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李明,气势压得他有点发怵。
“小李,我问你,”王秀兰提高嗓门,让所有团员都能听见,“我们原来的地方好好的,干嘛非要挖了?说是创城,创城就得跟我们这些老家伙作对?”
“不是……为了环境更好吗?新铺的塑胶跑道,对您们的关节也好。”李明耐着性子解释。
“好?我们现在连个走路的地儿都没了,还好个什么!”一个瘦小的大爷插话,他是副团长,姓赵。
“要不,街道办给我们找个新地方,跟原来一样,免费,宽敞,安全。你们找得到,我们立马走。”赵大爷语气坚定。
李明的笑容僵住了:“赵大爷,市里哪有那么合适的空地?现在到处搞建设。我们给您推荐了几个小区的健身广场,您不是嫌小,施展不开吗?”
“施展不开?那儿小孩跑来跑去,还有跳广场舞的,乱糟糟的,撞了谁负责?”王秀兰抢过话头,气势汹汹,“小李,别跟我们扯淡。今天话放这儿,要么给个一样的免费场地,要么我们继续在这儿走。路是国家的,我们纳税人走走,犯法吗?”
她停顿了一下,看着李明憋红的脸,又补了一句:“再说,除了这儿,我们还能去哪儿?”
“还能去哪儿!”身后的团员齐声喊,声浪拍得李明脸上火辣辣的。
李明彻底没招了。
他知道,跟王秀兰讲道理是白费劲。
昨天,交警队的同事来过,开了劝离通知,还出动了警车。
暴走团一看警察来了,倒是配合,靠边站好。
可警车刚走,他们又回到路中央,变本加厉。
这事还引发了不少家庭矛盾。
昨天下午,李明接到个女人的电话,哭着说她婆婆非要参加暴走团,她劝了几句,说太危险还影响别人,结果婆婆在家摔盘子骂她不孝,说她盼着老人早死。
还有个年轻人,开车来想把他妈从队伍里拉走,母子俩在路边吵翻了天。
儿子说:“妈,你这是在添乱!”
母亲吼:“我锻炼身体有错?你们年轻人一个月回家几次?”
最后,年轻人气得开车走了,他妈抹了把泪,又回去走得比谁都起劲。
03
谈判没结果,晨光路的交通却等不了。
上午八点,堵车达到顶峰,车龙排到了两公里外的环城路口。
喇叭声、骂声,混成一片刺耳的噪音。
终于,有个司机忍不住了。
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猛打方向,从车流里挤出来,想从暴走团和人行道间的空隙钻过去。
“喂!干什么呢!”王秀兰眼尖,立马发现了。
她一个箭步冲过去,张开双臂,像护崽的老鹰挡在车前。
“你这人怎么开车的?眼瞎了?”她怒吼。
车窗摇下,一个戴墨镜、穿花衬衫的男人探出头,火气冲天:“你们这些老家伙有毛病吧?大马路是你们家开的?我有急事,耽误了你们赔得起?”
“说话放尊重点!跟长辈怎么说话的!”赵副团长带着几个男团员围上来。
“长辈?倚老卖老的东西!”花衬衫火了,推开车门跳下来。
他一米九的大个子,壮得像头牛,往那儿一站,气势压人。
“再不让开,我直接开过去了!”他指着老人们骂。
李明心里一沉,暗道不好,赶紧挤过去挡在中间:“师傅,冷静点,有话好好说,别动手!”
“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!”花衬衫一把推开李明,“我今天非过去不可!”
这一推,彻底点炸了火药桶。
赵副团长火气上头,吼道:“你还敢推人!”说着就往前冲。
其他团员也围上来,把奔驰车围得严严实实。
“打人了!开奔驰的打人了!”不知谁喊了一声。
场面一下失控。
王秀兰站在最前面,倒是冷静下来。
她冷冷地看着花衬衫,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。
李明被夹在中间,急得满头汗,一边拉住激动的赵副团长,一边安抚暴怒的花衬衫,感觉自己要被撕成两半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。
是救护车!
喧闹声瞬间停了一秒,所有人回头看去。
一辆闪着红蓝警灯的120救护车被堵在车龙里,动弹不得。
李明的心沉到谷底,这下麻烦大了。
他顾不上花衬衫,拼了命挤到队伍前面,对王秀兰喊:“王大妈!救护车!快让条路!人命要紧!”
王秀兰也看到了,脸色变了,嘴唇动了动,像是要说什么。
音箱还在唱“甜蜜蜜”,跟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“快啊!人命关天!”李明声音里带着哀求。
王秀兰攥紧旗杆,指节发白。
她咬咬牙,猛地挥旗,沙哑地喊:“全体靠边!让出救护通道!”
04
老人们动作很快,迅速分成两列,挤到路边。
救护车终于通过,警笛声渐渐远去。
可李明的神经还没松下来。
他知道,这事没完。
当天下午,街道办的会议室里,气氛沉得像块铅板。
主任老刘把一份网络舆情报告狠狠摔在桌上,标题刺眼:《百名老人霸占主干道,救护车被堵,谁为生命买单?》
报告配了几张高清照片,王秀兰挡在奔驰车前的样子被拍得清清楚楚。
“李明!”老刘的火气隔着桌子都能烧人,“这就是你劝了四天的结果?现在好了,上热搜了!市里领导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,问我们街道办是吃闲饭的?”
李明低着头,一句话不敢说。
他知道,任何辩解都没用。
“给你最后一天!”老刘伸出一根手指,指着李明,“明天早上,我不想在晨光路再看到那群红衣服!用什么办法,我不管!解决不了,你就给我写检查,调去后勤扫厕所!”
李明走出会议室,感觉天都是黑的。
他骑着电瓶车,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。
路过晨光路时,他看到环卫工在清扫路边暴走团扔下的水瓶和纸屑。
他心里一阵酸涩。
第二天天没亮,李明就爬起来。
他没去晨光路,而是直奔王秀兰住的老旧小区。
他从社区网格员那儿打听到地址,骑车赶过去。
可还是晚了一步。
到小区门口时,王秀兰正举着红旗,带着二十多个核心团员,雄赳赳地往集合点走。
她看到李明,愣了一下,眼神警惕:“小李?你又来干什么?还想劝我们?”
李明硬着头皮上前,挤出笑:“王大妈,我不是来劝的。我想……跟你们一起走。”
05
王秀兰和几个大妈都愣住了。
“你说什么?”王秀兰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“我说,我想跟你们一起走。”李明语气诚恳,“我昨晚想了想,您说得对,锻炼身体没错,地方没了,是我们政府部门没做好。在找到新地方前,我跟你们一起走,顺便帮着维持秩序,免得再出昨天那样的乱子。”
王秀兰眯着眼打量他,试图找出破绽。
可李明眼神真诚,像是真被逼得没办法了。
“你……什么心思?”赵副团长在旁边嘀咕。
“赵大爷,我能有什么心思。主任下了死命令,今天搞不定,我就得去扫厕所。”李明苦笑,显得很坦诚。
这话半真半假,王秀兰居然有点信了。
她觉得这小伙子可能是真被逼急了。
“行吧。”她想了想,点点头,“你想跟就跟,但别在队伍里搞乱子。”
“放心,绝对不。”李明赶紧保证。
就这样,李明这个穿白衬衫的街道办干部,混进了红色的暴走团。
那天晨光路上,出现了一幕怪景。
暴走团里多了个格格不入的年轻人,李明跟在王秀兰旁边,还真帮着喊口号,指挥队伍保持整齐。
司机们看得傻眼,这是什么操作?官方带头占道?
上午九点,矛盾又炸了。
暴走团今天规模更大,几乎占满两条车道。
几辆公交车司机联合起来狂按喇叭,乘客也下车围观,指指点点,气氛火药味十足。
冲突一触即发。
李明心跳加速,正要上前调解,突然,一辆灰色皮卡从侧面猛冲过来。
“让开!都让开!”司机是个年轻小伙,脸涨得通红,像是急疯了。
王秀兰反应快,举旗喊:“靠边!快靠边!”
可队伍太长,后面的老人没听见,仍在慢悠悠地走。
皮卡司机似乎失了耐心,猛踩油门,车头直冲队伍尾端。
“小心!”李明大喊,冲过去想拉开人群。
可已经晚了。
一声刺耳的刹车声,夹杂着人群的惊叫,响彻晨光路。
06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皮卡车停在路中央,车头前躺着两个老人,一个是赵副团长,另一个是大妈刘阿姨。
赵副团长捂着腿,疼得直哼哼,刘阿姨昏了过去,额头有血渗出。
王秀兰愣在原地,旗杆掉在地上,音箱还在唱着不合时宜的歌。
“叫救护车!快!”李明第一个反应过来,冲到刘阿姨身边,检查她的情况。
暴走团的老人吓得六神无主,有的哭喊,有的瘫坐在地。
皮卡司机跳下车,脸色煞白,哆嗦着说: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他们不让路,我老婆在医院等着……”
“别说了!先救人!”李明吼道,掏出手机拨120。
十分钟后,救护车赶到,把赵副团长和刘阿姨送往医院。
晨光路的交通彻底瘫痪,交警赶来维持秩序,现场一片混乱。
王秀兰站在路边,眼神空洞,像是丢了魂。
“小李……是我害了他们。”她声音颤抖,第一次没了往日的威风。
李明没说话,扶着她坐到路边。
他心里乱成一团,这事彻底失控了。
当天下午,医院传来消息:赵副团长腿骨折了,刘阿姨脑震荡,情况稳定,但得住院观察。
暴走团的微信群炸了锅,有人责骂王秀兰太固执,有人说司机太莽撞,还有人开始反思这事到底谁的错。
晚上,街道办紧急开会。
老刘主任拍着桌子:“李明!这下好了,人都撞了!你还怎么解决?”
李明低头不语,他知道,这回谁也逃不了责任。
可他心里有个疑问:那辆皮卡为什么那么急?司机说老婆在医院,可医院那边查了,根本没他老婆的记录。
这事,透着古怪。
07
混乱的晨光路被交警暂时封锁,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,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事故现场,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。
李明站在路边,脑子里乱成一团,他一边安抚情绪崩溃的王秀兰,一边试图理清这起事故的来龙去脉。
皮卡司机的解释漏洞百出,他说自己老婆在医院急诊,可医院那边却查不到任何记录,这让李明心里升起一股疑虑。
王秀兰坐在路边的石墩上,双手捂着脸,低声呢喃:“是我太固执了,要是我听了劝,就不会出这种事……”
李明蹲在她面前,轻声安慰:“王大妈,这不全是您的错,司机开得太莽撞,咱们先把伤员的情况弄清楚。”
可他心里清楚,这事没那么简单,皮卡司机的反应太反常,像是在掩饰什么。
不远处,几个交警正在盘问司机,那小伙子满头大汗,眼神躲闪,回答问题时支支吾吾。
李明悄悄走过去,站在旁边听了几句,司机还在重复那套说辞:“我老婆在医院,我急着去看她,没想撞人……”
交警皱着眉,翻看了他的证件,又打了个电话核实,脸色越来越严肃。
“医院没有你老婆的记录,你最好老实交代,到底为什么开那么快!”交警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皮卡司机低着头,嘴唇抖了抖,最终还是没吭声。
李明心里一动,他突然想起,昨天在街道办开会时,老刘主任提到过市里有个房地产开发商,最近在晨光路附近搞了个大项目,急着赶工期,听说还跟上面有些关系。
难道这事跟他们有关?李明皱起眉头,决定先稳住局面,再慢慢查。
他回到王秀兰身边,低声说:“王大妈,您先别自责,咱们得把这事弄清楚,免得让真凶跑了。”
王秀兰抬起头,眼神里多了点光:“小李,你是说……这事有猫腻?”
“不好说,但我感觉不对劲。”李明压低声音,“您先稳住队伍,我去找找线索。”
王秀兰点点头,擦了擦眼角,重新捡起地上的旗杆,声音沙哑地喊:“大家别慌,先靠边站好,等医院消息!”
暴走团的老人虽然情绪低落,但还是听从指挥,慢慢聚到路边,安静下来。
08
当天下午,医院传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:赵副团长的腿骨折不严重,休养几个月就能恢复,刘阿姨的脑震荡也在控制中,暂时没有生命危险。
但这并没让李明轻松多少,他知道,这场事故已经成了全市的焦点,网上舆论铺天盖地,街道办的压力更大了。
回到街道办,老刘主任的脸色黑得像锅底,他指着李明的鼻子骂:“你看看这叫什么事!人都撞了,网上还把我们骂成狗!李明,你要是再搞不定,我看你这工作也别干了!”
李明咬着牙,没争辩,只是默默点头。
他心里憋着一股火,不是冲着老刘,而是冲着这整件事的蹊跷。
晚上,李明没回家,而是跑去交警队,找了个熟人打听事故的进展。
“那个皮卡司机,叫张强,二十八岁,是一家建筑公司的临时工。”交警小王压低声音说,“他死咬着说是因为老婆生病才急着开车,可我们查了,根本没这回事。”
“那他为什么那么急?”李明追问。
“不好说,他在我们这儿嘴硬得很。”小王皱眉,“不过,他手机里有些通话记录,挺可疑的,像是跟上面的人有联系。”
“上面的人?”李明心里一震,“能查到是谁吗?”
“正在查,但得点时间。”小王拍拍他的肩,“你也别太急,这事估计不简单。”
李明谢过小王,骑着电瓶车离开时,脑子里已经开始拼凑线索。
建筑公司,晨光路附近的开发项目,皮卡司机的反常行为……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大的阴谋。
他决定去找王秀兰商量,毕竟她是暴走团的领头人,了解情况最多。
晚上八点,李明敲开了王秀兰家的门。
王秀兰正在给孙子做饭,看到李明,愣了一下:“小李?你怎么来了?”
“王大妈,我有事想跟您聊。”李明开门见山,“今天的事,我觉得不简单,那个司机可能有问题。”
王秀兰放下手里的菜刀,皱着眉:“你是说,他故意撞人?”
“不好说,但他的理由站不住脚。”李明把交警队的情况简单说了,“我想问问,您有没有听说过晨光路附近有什么大工程,或者跟建筑公司有关的事?”
王秀兰想了想,眼神渐渐严肃:“你这么一说,我倒是想起点事。”
她拉着李明坐下,低声说:“我们暴走团刚开始占晨光路时,有个自称是建筑公司的人来找过我,说让我们别在这儿走,影响他们运材料。”
“建筑公司?叫什么名字?”李明急切地问。
“好像叫……宏远建筑。”王秀兰回忆道,“那人还塞给我五百块钱,让我带队伍去别的地方,我没要,直接赶走了。”
李明心里一震,宏远建筑正是晨光路附近那个大项目的开发商!
“王大妈,这事您没跟别人说过吧?”他问。
“没说,我怕团里人知道了乱嚼舌根。”王秀兰摇头,“小李,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?”
“我怀疑,这场事故可能跟宏远建筑有关。”李明压低声音,“咱们得找证据。”
王秀兰眼睛一亮:“好!只要能给老赵和刘阿姨讨个公道,我豁出去也干!”
09
第二天一早,李明和王秀兰约好,带着几个暴走团的核心成员,悄悄去了晨光路附近的项目工地。
工地外围拉着铁网,里面塔吊林立,机器轰鸣,一派忙碌景象。
李明观察了一会儿,发现工地的运输车频繁进出,路线正好经过晨光路。
“他们运材料的时间,跟我们暴走的时间重叠。”李明低声对王秀兰说,“难怪他们急着让我们走。”
“可这跟撞人有什么关系?”王秀兰皱眉。
“如果他们为了赶工期,故意制造混乱,逼我们离开晨光路呢?”李明猜测,“那辆皮卡,说不定就是他们安排的。”
王秀兰倒吸一口凉气:“你是说,他们故意撞我们的人?”
“不好说,但可能性很大。”李明眼神坚定,“咱们得找到证据。”
他们混在工地附近的路人中,偷偷拍了几张运输车的照片,还记下了几辆车的车牌号。
回到街道办,李明把这些线索整理好,准备交给交警队。
可还没等他行动,事情就起了新的变化。
中午,宏远建筑的负责人,一个叫周明的经理,突然带着几个人来到街道办。
周明西装笔挺,笑容满面,进门就对老刘主任说:“刘主任,我们公司听说晨光路的事故,特意来表达一下慰问。”
他递上一张五万元的支票,说是给受伤老人的医疗费。
老刘主任愣了一下,接过支票,脸上露出笑:“周经理,这太客气了,事故还在调查,您这……”
“刘主任,客气什么,咱们公司就在晨光路边上,这事我们也有责任。”周明笑得意味深长,“希望街道办能多配合,尽快让晨光路恢复正常。”
李明站在旁边,冷眼看着周明,心里一阵冷笑。
这分明是想用钱摆平,还暗暗施压,让街道办压下暴走团的事。
他悄悄给王秀兰发了条微信,把情况说了。
王秀兰回得很快:“小李,这钱不能收!他们在掩饰什么,咱们得揪出来!”
李明深吸一口气,决定当场摊牌。
“周经理,您的心意我们领了,但这钱我们不能收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不大却很坚定。
办公室里的人都愣住了,老刘主任瞪了他一眼:“李明,你瞎说什么!”
“刘主任,我没瞎说。”李明直视周明,“宏远建筑的运输车,每天早上都在晨光路运材料,时间跟暴走团冲突,您说这事故跟你们没关系,谁信?”
周明的笑容僵住了:“小同志,你这话可不能乱说,没证据的事,容易惹麻烦。”
“证据?”李明冷笑,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调出工地运输车的照片,“这些车牌号,我已经交给交警队了,还有昨天那辆皮卡司机的通话记录,也在查,猜猜能查到谁?”
周明的脸色瞬间变了,额头冒出冷汗。
老刘主任也懵了,看看李明,又看看周明:“李明,你这是……”
“刘主任,这事不简单。”李明打断他,“宏远建筑为了赶工期,嫌暴走团碍事,可能故意安排人制造事故,逼老人离开晨光路。”
这话一出,办公室里一片死寂。
周明强挤出笑:“小同志,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,我们是正规公司,哪会干这种事?”
“那就让交警队查清楚。”李明毫不退让,“如果查出什么,周经理,您可得好好解释。”
周明眼神闪烁,最终丢下一句“你们等着”,带着人匆匆走了。
老刘主任愣在原地,好半天才回过神:“李明,你疯了?宏远建筑后台硬得很,你这是在惹麻烦!”
“刘主任,惹麻烦也得查清楚。”李明咬牙,“赵大爷和刘阿姨还在医院躺着,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10
当天下午,交警队传来消息,皮卡司机的通话记录查到了一个关键人物——宏远建筑的一个工地主管,叫孙强。
孙强在事故前一天,曾多次给皮卡司机张强打电话,内容涉及“晨光路的事”“得赶紧解决”之类的话。
更关键的是,交警队在工地附近调取了监控,发现事故当天,皮卡车在冲向暴走团前,曾在宏远建筑的工地门口停留了十分钟,像是在等人指示。
李明立刻把这些情况告诉了王秀兰,她听完气得直拍桌子:“好啊,这些人为了钱,连老人的命都不管了!”
“王大妈,咱们得把这事闹大。”李明提议,“您在暴走团号召力强,召集大家去医院探望赵大爷和刘阿姨,顺便把真相抖出来。”
王秀兰眼睛一亮:“好!就这么干!让全城都知道他们的丑事!”
第二天,暴走团的八十多号人,穿着统一的红衣服,浩浩荡荡来到医院。
王秀兰举着红旗,带着大家在医院门口拉起横幅,上面写着:“宏远建筑草菅人命,还我们公道!”
这一幕很快被路人拍下来,传到网上,瞬间引爆舆论。
媒体闻风而动,记者蜂拥而至,围着王秀兰和李明问东问西。
王秀兰站得笔直,声音洪亮:“我们这些老人,只是想锻炼身体,可宏远建筑为了赶工期,派人开车撞我们!赵大爷和刘阿姨还在医院躺着,这事谁来负责?”
记者们把镜头对准她,直播画面传遍全城。
李明趁机把交警队的调查结果和工地照片交给媒体,证据确凿,宏远建筑顿时被推上风口浪尖。
当天晚上,市里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,宣布对宏远建筑展开全面调查。
宏远建筑的周经理被带走协助调查,孙强和皮卡司机张强也因涉嫌故意伤害被拘留。
网上舆论彻底翻转,网友从一开始骂暴走团,到现在纷纷为老人鸣不平,指责宏远建筑黑心。
11
几天后,调查结果公布,宏远建筑被查出多项违规操作,包括未经审批擅自赶工、雇佣无资质司机、以及涉嫌故意制造事故干扰交通。
公司被勒令停工整顿,周经理和几名负责人被依法处理。
晨光路附近的工地也被暂时封停,市里承诺加快江边公园步道的修复,优先给暴走团使用。
暴走团的老人终于松了一口气,他们在医院组织了一次探望,赵副团长和刘阿姨恢复得不错,看到大家来,感动得直掉泪。
“秀兰,谢谢你没放弃。”赵副团长握着王秀兰的手,声音哽咽。
“老赵,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。”王秀兰拍拍他的手,“多亏了小李,要不是他,咱们还蒙在鼓里。”
李明站在旁边,挠挠头:“王大妈,您别夸我,我就是做了该做的事。”
医院门口,暴走团的红衣服又聚在一起,这次不是为了占路,而是为了庆祝胜利。
王秀兰举起红旗,高喊:“银发健康暴走团,永远不认输!”
老人们齐声应和,笑声响彻医院的走廊。
街道办的老刘主任也来了,他看着李明,难得露出笑:“小李,这回你干得不错,检查就不用写了。”
李明松了口气,心里却更感慨。
他没想到,自己一个普通的小干部,能帮着暴走团扳倒一个有后台的大公司。
更没想到,王秀兰和这群老人,用他们的固执和团结,给了所有人一个响亮的耳光。
晨光路的车流恢复了正常,但那片红色的海洋,却成了全城人津津乐道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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